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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鷹拎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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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的光州依然寒風淩冽刺骨,路上的行人全都裹得嚴嚴實實的,羽絨服秋褲圍巾帽子一齊上陣,只穿了件米白色高領毛衣的蘇末在外面站了幾分鐘就差點被凍成了傻逼,如果不是為了欣賞遠方一根孤零零矗立在半空中的黑色圓柱體,他早就回暖融融的鴿子籠辦公室去了,誰想站在寒風中體會當冰棍人的滋味呢。

他蹙眉思索半晌,那根突兀矗立著的高大圓柱體想必是某個工廠的排氣建築物吧,上方的天空一大片陰霾,而且整個圓柱體籠罩在烏煙瘴氣中,如果他沒猜錯,工廠附近應該還有垃圾場或廢物回收站,待會下班後他想過去看看今天有沒有“好東西”收回家。

蘇末興趣愛好廣泛,在大學裏主修古典文獻學,兼修刑偵學,同時還修了草藥學、地理學、符號學等雜七雜八的課程,不僅如此,各種冷到北極圈的學科他也去報名聽課,以至於幾乎每個大學教授和客座教授都認識他,一提起蘇末都會一言難盡地“哦”一聲,說道,他就是那個戴一副圓框眼鏡長相清秀的男學生吧,隨身攜帶著一個Kindle,每次上課都坐在座位最後一排,有點怪咖,不和同學交流,不提問不回答,自顧自地低頭擺弄Kindle,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而且經常聽了一半就提前離開教室。

基本上每個學科他都涉獵過,但並不會全部都深入研究,大部分是在湖面上游一游,並未真正深入到幽深莫測的湖心裏,然而每種知識學點鳳毛麟角也足夠他學以致用了,在光政大上學時他便運用自己豐富淵博的專業知識和博覽群書的見識成功破獲幾起刑事案件,從而被師生們冠以“小湯川學”的稱號,室友看過《哈利波特》後還叫過他“光政大赫敏”,因為他一個人一個學期同時修幾十門功課,每天的時間除了泡在圖書館學習看書和在咖啡館當咖啡師就用來撿垃圾了。

一次,室友嫌棄他撿垃圾,並且表示這是屬於乞丐和流浪漢的行為,蘇末一本正經義正言辭地懟回去:“同學,你這話說的,過於粗俗了。請你註意用詞,那叫可再生廢品回收改造創作藝術,不過沒關系,我不跟你計較。”

室友嘴角抽搐腦門三條黑線:“好好好……撿垃圾是藝術,那就叫拾荒,夠有藝術感了吧”

蘇格溫柔地笑了:“你還挺聰明,一點就透,要不要加入我,一起去拾荒?”

室友滴汗。

有那味兒了。

直男室友腦海裏搜刮了半天,終於憋出了兩個字,那兩個字他還是經常聽他女票提起:

綠茶!

就他那德性,怎麽可能會有人願意和他交朋友?除非太陽打西邊爬出來!

……

就這麽定了。蘇末像個期待晚餐吃蛋糕的小孩子一樣喜不自勝,準備返回去拿背包打卡下班然後立即前往垃圾場掏好貨,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被一疊聲的貓叫聲吸引了註意力,不由停住腳步。

四下張望了下並沒有看到貓咪的身影,但是在貓叫聲傳來的方向停著一輛黑色捷豹,蘇末了然一笑,走向那輛捷豹,然後趴在地上檢查車輪,果不其然,片刻後,他發現其中一個後車輪的輪胎上趴著一只瘦骨嶙峋可憐兮兮的小黑貓。

冬天天氣嚴寒冷風刺骨,無家可歸的流浪貓們喜歡趴在輪胎上取暖,然而也經常發生流浪貓被車輪碾死的情況,蘇末見小黑貓可憐,忙不疊探進去一雙手,小心翼翼地將它抱出來。

小黑貓在蘇末懷裏一邊微弱地顫抖,一邊撒嬌跪舔地用臟兮兮的小臉拼命蹭著蘇末的胸膛,一雙小爪子死死鉤住他身上的毛衣不松手,像是怕他會丟下它不管似的,“喵喵”叫得慘兮兮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蘇末低頭看著小黑貓金色的瞳孔,情不自禁地想起上午剛破的那樁寵物謀殺案,可憐的菲菲和流浪貓被開膛破肚虐人類虐死,心中不由湧起一陣疼惜,於是對小黑貓輕聲道:“別怕,小黑,你不用繼續流浪了,哥帶你回家。”

小黑貓清澈純凈的眼睛像熠熠生輝的金色寶石,美得讓人如癡如醉。

“喵!”小黑仰頭楚楚可憐地註視著蘇末,十分乖巧十分嬌滴滴地叫了一聲,似乎在回應蘇末的話。

與此同時,蘇末前面的那輛黑色捷豹突然響起引擎發動的轟轟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捷豹猛地向後一撞,似乎想把傻楞楞站在車後面的一人一貓不分青紅皂白地撞死。

蘇末暗叫不妙,整個人完全猝不及防,怔了一秒後才反應過來此時正是性命攸關的時刻,雙腿條件反射地急速後退,心想他必須趕快往旁邊躲閃開,否則明年今日就是自己和黑仔的忌日了!

然而他的膝蓋發軟,弱雞身體跟不上飛快轉動的思維,只能本能的做出不斷後退的動作。

捷豹倒車的車速極快,兇悍無比地緊隨蘇末的後退而後退,不管蘇末左躲右閃退到哪兒,游龍擺尾的車屁股都會癡男纏烈女般“嗖嗖嗖”地跟到哪兒,走位極其風騷霸道,氣得蘇末兩眼發黑差點暈過去,什麽仇什麽怨!他不就從捷豹的輪胎上解救了一只差點被車輪碾死的流浪貓而已,至於將他倆趕盡殺絕嗎?

難道這輛捷豹的主人又是一個超級虐貓狂魔?

眼看自己就要被捷豹當場撞死橫屍街頭,蘇末手足發顫欲哭無淚,沒想到他英明半世,最後居然不是死在窮兇極惡的變態殺人犯手裏而是死在了豪車的車輪下,這麽無聊窩囊跌份兒的死法他無法接受!他會死不瞑目的媽蛋!

就在這十萬火急千鈞一發之時,蘇末突然感覺右邊的肩膀一緊,隨即雙腳一輕,整個人猶如提線木偶一般被人摟住肩膀提到雙腳離地,緊接著一陣360°行雲流水的旋轉,周圍的景色迅速變化,兩秒後,一人一貓停止淩空旋轉,也堪堪躲開了瘋狂發飆的捷豹最後這一不遺餘力的撞擊。

體質虛弱的蘇末同志被人抱著肩膀淩空轉了兩圈就暈頭轉向雙腿發軟,爾後,他驀地想起剛剛自己在鬼門關前路過一回,不由得手腳冰涼冷汗直冒,心臟咚咚跳得宛若擂鼓,連忙抱緊懷裏喵喵哭叫的黑仔,溫柔地撫摸它的頭:“別怕,哥抱著你呢。”

他從來不否認自己膽子特別小,而且特別怕死,不過更讓他害怕的是死得毫不英勇壯烈毫不戲劇性,這簡直不能忍!

“走吧,小黑,我們回家!”蘇末低頭對小黑貓笑笑,轉身正欲離開,卻突然一頭撞到一面墻上,身體由於慣性,飛快地往後退了兩步。

準確來說他是撞到了一面肉墻,因為這肉墻是有呼吸的,而且還微微起伏著,是以很明顯這是人類的胸膛,目測堵住他去路的是一個比他高十幾公分、身材魁梧的男性。

蘇末渾身一個激靈,這才想起來,剛剛救了他的人哪裏去了?

他慢慢擡起頭來,對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

這對眸子正不動聲色地俯視他,波瀾不驚的眼神中透著一股隱忍剛毅的氣質,眼角有細細的紋路,眉毛濃密而粗獷,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微方的下頜角,鼻峰很高而且偏大,膚色偏白,在從某種角度看,似乎還比蘇末還要蒼白幾分,猶如雪峰上淩冽的雪碴子,冰寒刺骨,拒人於千裏之外,不似蘇末的糯米團子,讓人想要捏一捏。

男人的身高一米□□左右,肩膀很寬,雙腿肌肉結實卻很修長,總的來說五官端正線條堅毅,氣質清冷,不知怎的,蘇末的腦海裏驀地閃過一句古詞: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兩人四目相對半晌,誰都不吭聲,連小黑也睜著一雙金燦燦的貓眼仰望著男人,它仿佛很怕眼前的男人,因為它閉嘴了。

蘇末的腦子像一臺精密的計算器,飛快地運作起來,腦海裏電光石火的閃過一個又一個的推理:

——身材矯健肌肉很硬實,他應該經常健身。

——走路無聲,臂膀力氣極大,只抱住一個成年男性的肩膀就輕而易舉將他和懷裏的貓咪提起來,淩空旋轉幾圈才放下,一氣呵成幹凈利落地使其躲避一輛跑車的撞擊,因此,他應該是練家子,或者有極強的格鬥技巧。

——身上穿的是舊款駝色外套,看起來像是五年前的款式,而且因為洗過很多次的緣故,有些地方甚至褪了色起了毛球,可見他是一個節儉樸實且長情的人。

——神情冷酷嚴肅,眼神深邃堅毅,被人撞了之後依然紋絲不動穩如泰山,一副波瀾不驚從容不迫的樣子,可見他心性堅忍不拔且擁有很強大的自制力和主見,不輕易因為外界的幹擾而動搖自己內心的想法。

——發型裝束和打扮都土裏土氣的,嗯,應該是鐵直男。

啊這,莫非他也陷入了剛剛辦公室裏關、鹿二人爭論的“直男與gay”的怪圈裏了?

……

不對,蘇末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男人一動不動地俯視著他,蘇末觀察他多久,他也一言不發地看他多久,而且從他的微表情來看,他的腦海裏也正在想事情。

奇怪的是,蘇末第一次看不透眼前人大概在想些什麽,以往他能夠通過一個人的微表情、微動作、神態和眼神透露出來的“內容”從而判斷推理出那個人此時此刻內心大致的想法,但這次,他失手了。

在這個男人面前,他居然看得不太明白。

準確來講,蘇末是靠在男人懷裏,因為男人忽然張開雙臂搭上他的雙肩然後微微攬向自己的胸膛,把身高178的他襯托得有些嬌小了。

“謝謝大哥。”猝不及防被男人擁入懷中的蘇末忍不住先開口,“謝謝你出手相救,你的大恩大德我和我弟沒齒難忘,不過我先跟你說清楚,咱們做朋友做兄弟都可以但是其他想法絕對不可能,老子很挑的……”

聽到蘇末這番矯揉造作的、喋喋不休的話,男人的眉角微微抽動了下,並不回應他的瘋言瘋語,而是用實際行動打斷了他。

蘇末還沒回過神,後脖頸上的衣領突然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攥住,拎小雞似的迅速拎起來,緊接著被他無比嫌棄地往旁邊扔垃圾似地一扔!

“焯!”下一秒,抱著小黑的蘇末就這麽被他扔飛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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